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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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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三離開沒多久,幾個黑衣人呼嘯而至,看不清的面容下散發出一股陰郁氣息,不由分說地將花淺從囚籠裏拽出,三道鎖鏈分別鎖住雙手、腳踝和脖頸,拖著她往外走。

地下拍賣場設計並不覆雜,從儲物室一路直行,拐個彎便到了拍賣場。

花淺雙眼被黑布遮擋,仍能感受到不少赤/裸/裸的目光在身上流連,蘊含的貪婪幾乎要將她剝/個精光。

才被強行按在地上,一道熟悉的聲音就傳來:“我出三百萬上品靈石。”

濃濃的暴發戶氣息,毫無疑問是陳元。

數額龐大的數字震懾全場,一時竟無人搶拍。

不會吧不會吧,花淺暗自慘叫,她不會只值三百萬吧?

很快,一道不急不慢的聲音在另外一邊響起:“我出三百零一萬上品靈石。”

是千羽飛的聲音。

“千小姐,貨物主人不可自行拍下。”有第三個人的聲音提醒。

只是這個聲音……似乎似曾相識?

在花淺看不到的地方,千羽飛被人提醒規矩後,忽然做了個手勢,一直站在身後沈默不語的護衛走上前,只見兩人耳語幾句,那黑衣護衛說出了今晚第一句話——

“我以個人名義出三百零二萬上品靈石。”

李浮白!

花淺內心淚流滿面,失去視野之後的每一刻都過得十分緩慢,讓人心生懷疑時間是否真的流逝。

陳元似乎早有準備拍賣不會順利舉行,繼續加價:“三百零三萬上品靈石。”

“三百零四萬上品靈石。”

“三百零五萬上品靈石。”

……

一萬一萬的疊加,疊加到花淺都麻木了,一心只想兩人快些結束,早知如此,還不如讓她來搗亂拖延時間!

直到靈石加到四百萬以上,陳元終於扛不住價格,轉而提議:“我出三件高階護身法寶,即刻交貨還能附贈十張高階符箓。”

啊,下一個應該還是李浮白。

就在花淺這麽想的時候,從未聽過的陌生女聲響起:“我出一千萬上品靈石和五十件高階護身法寶,即刻交貨還能附贈一百張高階符箓。”

花淺:?

她已經這麽值錢了嗎?

全場似乎都被豪爽價格震懾住,真真寂靜地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清。

那女聲並未察覺到凝滯氣氛,輕笑道:“我見淵則宗和千機閣都在搶,想必此貨定有過人之處,覺得有趣,便來爭一爭,應該不會打擾到你們吧?”

這、這濃濃的綠茶味撲面而來,花淺幾乎能感受到陳元的氣急敗壞。

原以為只有千機閣阻撓,現在連不知名人士都要出來參一腳,實在是太可憐了。

花淺極力控制嘴角,才沒讓自己笑出聲來。

然而接下來的聲音,卻讓剛剛翹起的嘴唇角又垮下去。

李浮白的聲音罕見遲疑:“我出一千零一萬上品靈石和五十一件高階護體法寶,即刻交貨附贈一百零一張高階符箓。”

聲音之遲疑、音色之痛苦,讓花淺懷疑李浮白是咬著牙才說出的話。

怎會如此?天下第一宗不應該這麽窮吧?

但拍賣並未戛然而至,先前的陌生女聲再度響起:“哎呀,沒想到這小姑娘這麽值錢,我真是出不起了。”

花淺懸起的心垂下,看樣子陌生女子似乎打算放棄了,然而對方接下來說的話,卻讓花淺如墜冰窟。

“我出魔尊一個承諾,只要你們把這小姑娘讓給我,我回去立刻攛掇舅舅,幫你們完成一件事如何?”

——好家夥,寧就是正月剃頭第一人,不坑舅舅心不死?

陌生女音持續加價:“自然,剛剛說的會照舊付給你們。”

一個魔尊的承諾,就要高出身外物千百倍。

短短兩句話中蘊含的信息極其簡單卻又極其沈重,不僅價格翻倍碾壓,還能把魔尊稱為舅舅,想必也是三界中不可小覷的人物。

從旁人角度來看,被拍賣的花淺似乎也被價格震懾,被嚇傻了一般呆滯在地,然而心裏卻在想——

腿麻了。

被兩人長時間按壓在地,花淺雙腿略一動彈似有萬蟻攀高,又酸又澀又沈重。

不管誰都好,趕快把這場面解決了吧!

震撼心扉的靜寂過後,先前提醒過千羽飛的男聲再度響起,他也被巨額拍價嚇到,結結巴巴地說話:

“小本生意,概不賒賬。”

話音剛落,花淺幾乎能聽見鄙夷聲四起,無聲斥責這說的是的人話嗎?

陌生女音繼續:“靈石和符箓現場交貨,魔尊承諾稍後奉上。”

登時,周圍響起一陣竊竊私語,夾雜著搬運重物的聲音,接二連三地擺在身邊,花淺還能聽見石塊摩擦的窸窣聲。

交易達成了?

她的心頓時縮成一團,雖然知道自己價值很高很有成就感,但靈石誠可貴,符箓價更高,若為生命故,兩者皆可拋。

翕翕簌簌聲逐漸放緩,花淺終於忍不下去,猛地站起來——

“我出李浮白三個承諾,現場交易。”

嗓音溫和清冽,卻擲地有聲,如同沒入水面的驚雷,驚起一片倒吸冷氣聲。

陌生女音淡然發問:“你是誰?憑什麽代替李浮白承諾?”

緊接著,花淺聽見那道聲音不緊不慢地回答:“就憑我是李浮白。”

不知道他做了些什麽,花淺先是感受到滿場靜寂,接著是響起宛若十萬只鴨子的嚎叫聲。

“李浮白?可是那位出生結丹、十歲元嬰、五十載未至就渡劫圓滿的大神?”

“臥槽臥槽,我這是見到活的李浮白了嗎?”

“有沒有萬事鏡?快給我和李浮白拍張幻象!”

……

想起李浮白那俊美面容,花淺心中驕傲,自古劍修出美人,小說誠不欺我也。

有人見到心慕者瘋狂尖叫,也有人被嚇到心驚膽戰。

強而有力的手飛快抓住花淺肩膀,寒氣化作利刃般抵在咽喉:“都別動!再動我殺了她!”

花淺反應慢了一拍,被拉扯時將蒙眼布蹭落,短暫白芒過後,她看清了拍賣場地——

大堂寬闊華麗,數道結界區分開拍賣者,隔著一座戲臺兩兩相望。

而這戲臺卻讓人異常眼熟,正是軟香閣一樓大堂所在!

此時已是寅時,本該熱鬧的戲臺周遭安靜如水,偶有夜巡小廝經過,卻對在場之人視若無睹,看了一圈後徑直離開,全當空無一物般。

挾持花淺的是個中年男子,帶著一張紅臉面具,菜刀離喉嚨的距離僅有毫厘。

腦海裏隱約串起一條線索,加上似曾相識的聲音,花淺福至心靈:

“你是那個錯認女兒的父親?!”

已經歸案的趙明理曾說,阿月父親和她見過面,說她很像死去的女兒,而最近唯二說自己像某個人的,唯有前玄武樓大廚。

見被認出,男子用力扯下面具,露出一面之識的臉:“不錯,正是我。”

“錢多來你瘋了?!”

一聲怒喝在不遠處響起,正是其餘幾個黑衣人。

被稱作錢多來的男子面色一沈,一擡手,那幾個黑衣人腳下便出現金色陣法,不多會直接消失在眼前。

眼看同夥消失,花淺急切起來,轉頭看向李浮白的方向,才發現之前當作隔間的結界不知何時幻化,變成一道道傳送陣法,徑直將在場所有人送離軟香閣大堂。

霎那間,大堂只剩下自己和錢多來。

接連不斷施展傳送陣法讓錢多來脫力,一屁股坐在旁側的木箱上,連帶著花淺也癱坐在地。

串聯所有情報,在識海裏匯聚成一張精妙的時間線,花淺輕而易舉的得出前因後果。

她語氣譏誚:“所以,是你養的妖魔混血吃掉了你的女兒?”

被人戳及痛處,錢多來猛地擡頭,死死瞪了花淺好一會,忽地又洩下力道,癱在裝滿靈石的木箱中,十分悵然:“你說的沒錯,是我害死了我女兒。”

接著,不管花淺想不想聽,錢多來都將一切倒豆子似的說了出來。

錢多來年輕時,並非玄武樓大廚,而是一個閑散修士,道侶誕下孩子不久便撒手人寰,他獨自一人撫養錢月長大。

錢月是凡人,,自娘胎裏帶了病,一直藥湯不能停,錢多來很快欠下一大筆債,走投無路時,他意外發現自己學習陣法速度飛快,年紀輕輕就掌握極為難學的障眼法和傳送陣。

憑借著一手陣法,他迅速做起地下拍賣行當,從買賣兩方賺取中間費,這一舉動,自然引起別人虎視眈眈,為求自保,錢多來帶著錢月來了正安,白天在玄武樓後廚打雜,晚上建立拍賣場賺差價。

拍賣場裏,妖魔的金丹最值錢,不僅修士供不應求,就連妖魔同族也躍躍欲試,只要賣出一個足便夠花銷,還能給錢月吃上上等補品,錢多來心動了,和朋友一起幹起蓄養妖魔的勾當。

人的欲望是無窮的,錢月病治好後,錢多來又希望她能活得長久,便想著將金丹植入體內,讓她從一個普通人變成金丹修士。

為此他千挑萬選的找了一個強大妖魔,不曾想植入時出現意外,妖魔跑了,錢月身死,雖然很快就把妖魔捉了回來,但到底還是傷了人引起天機兩宗註意。

錢月的心上人、千機閣弟子趙明理知道後,不知道從哪裏得來起死回生陣的法子,誓要將錢月覆活,錢多來被他的癡心打動,暗中協助不少。

前幾日,趙明理忽然找到錢多來,說找到了阿月完美的軀體,就住在玄武樓裏。

於是,錢多來找了個理由,和花淺打了第一次照面。

“真是太像了……”錢多來神色動容,幾欲說不下話,“你和阿月簡直就像是同胞姐妹。”

“所以你們就要把我弄死覆活錢月?”花淺呵呵冷笑,“這是癡心妄想!”

“是啊,我確實是在做夢。”錢多來垂下頭,“既然是夢,那麽趙明理失敗了,就該我這個當爹的上場試試了。”

錢多來雙手掌心迸發血色陣法,紋路妖冶繁麗,詭譎怪誕,正是起死回生陣中的黑色符箓紋法。

室內刮起陣陣陰冷旋風,錢多來衣衫寸斷,露出大面積赤..裸肌膚,肌膚之上赫然時同樣的血色紋路。

他和趙明理一樣,以身化陣,心甘情願成為其中陣眼。

事到如今,花淺終於悟出了起死回生陣中的巧妙。

除了相似身軀和陣法輔佐之外,還必須血肉獻祭,以血肉為引,帶亡魂歸家。

“你瘋了!”花淺厲聲痛斥,“死了這麽久魂魄早就進入六道輪回,這還要如何覆活?”

黑色濃霧不斷從錢多來四肢散發,紋路漫上他的面容,道:“只要有機會,我總要試上一試。”

勸說無用,手腳又被鎖鏈銬住,花淺只能拼命往別處躲去,淒淒切切的哭號從四面八方湧來,化為無形利刃穿刺腦海和身軀。

漸漸地,花淺速度慢了下來,霧氣宛若無數雙手攀爬身軀、拉扯四肢,嬉笑著要魂魄從□□中出來。

慢慢地,花淺開始聽不到聲音,陰冷籠罩四周,凍得她不斷哆嗦,只想往溫熱靠去。

溫熱在哪裏?

在前方。

身體輕風般飄忽,朦朧間被氣息帶動。

花淺意識渾噩,正想沈沈睡去時,幾道截然不同的聲音響起——

“破。”

尖嘯呼銳的爆破聲轟然炸響,宛若數道天雷追擊人渣,目標直..搗..黃龍狠狠落下,迸裂無數斷壁殘垣,飛沙走石般淹沒整間大堂。

劍氣與劍意相互碰撞,符箓化作火球,彼此疊加制造出的音浪,震得花淺好一會沒緩過神來。

錢多來站的高,整個人直接被震飛,摔在一處殘缺墻上,隨後重重落下,口中溢出好幾口鮮血。

塵海逐漸散去,立於半空的幾個人影紛紛浮出水面,首當其沖的便是一位素衣男子,面容俊朗,說出的話卻潛藏著極致怒氣:

“是誰如此大膽?居然敢把我師妹騙得魂魄離體?”

熟悉的聲音響起,花淺鼻子一酸,張嘴就開始哭:“師兄,你總算是回來了,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嗚嗚嗚。”

此人不是旁人,正是她目前最大靠山千若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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